垭口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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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说:“你要是想哭,你就放声大哭吧,这里不会有人听得见。”
“因为这里是两座山峰交汇的地方,所以叫垭口,垭口的风会特别大。”夏说,“最大的时候可以把你吹得飞起来。”
“是啊。”苏米没想到他会这样认真地观察过自己。
那是苏米已经破碎的世界。
苏米拍拍肚子仰仰头,做饥饿和向往状。

纵然狼狈,也只能如此。
“那人是谁?”苏米问。
“不为什么。”林姨说,“那里路不好走,外乡人一去就会迷路的。”
苏米被林姨感动,伤心地想,妈妈要是也这么想,那该有多好。
“我总是晚上去,十点。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不怕,就来吧。”夏说完,收拾好他的东西站起来离开了。
因为我来自垭口
苏米看着夏。
“江文。”
一辆单车在门口拦住了她。
“坐吗?”是江文。
“呃,对了,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垭口村?”
谢谢你,我会一直记得垭口,记得那里的风,还有月光。
“好。”苏米低声说。
江文总是说:“苏米,苏米,找不到比你更美好的女孩子。”
妈妈打苏米一下说:“没大没小。被宠坏了。”
那里离苏米所住的城市,大约有五百多公里。这是苏米第一次一个人的长途旅行,算起来一共转了三次车,最后一次是坐那种很破旧的中巴,车不好路也不好,开一路颠一路,一不留心人就被从座椅上高高地甩起来再重重地落下去。苏米感觉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在村头翘首等待的林姨。下了车来,林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把她轻轻地一抱说:“我的苏米,都长这么大了。”
她种着一片菜园,不大,不过每天都要细心地料理。

(三)

夏接着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每晚都来这里哭。”
“嗨!”苏米在他身边蹲下说,“你在画什么?”
她带走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衣服,最心爱的diskman,一本日记。还有一封给江文的信,走过邮筒的时候,苏米扔下了它,信上只有很简短的一行字:“江文,再见,原谅我无法面对,只有逃离。”
“再出来玩吧。”江文说,“以后我们注意保密就是了。”
“叫我夏。”他说。
那人不说话。
“在这里好好玩几天,气就消了。”林姨端杯水给苏米说,“跟妈妈哪来那么多气?”
苏米摇摇头。
江文很快就要高考了,他天天在为填志愿的事情发愁。问苏米说:“你说到哪里读书会比较好呢?”
可是苏米有十天没能出门,也出不了门。苏米想,自己乖乖的这些天,妈妈应该会消消气吧,她也不希望妈妈对自己生气,更不希望妈妈对自己绝望。
妈妈就会用筷子拍拍桌子说:“说这些无聊咯,明年就要高考了。小女孩子心思可不能歪,一歪就坏了。”
山村的夜很宁静。
苏米无语。
第二天,苏米去了全市最大的音像店,想找到那张齐秦的很老的CD和信一起寄给夏。店员热情地对她说:“你要找的歌没有,不过我们有周杰伦呀麦俊杰呀张柏芝呀,要不就是twins,现在最红的就是她俩了,谁还会听齐秦啊。”
总之,苏米的生活里少不了音乐。
“有那么严重吗?”江文说,“我连你的手还没牵过呢。”
苏米说:“也许啊,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除了逃离,苏米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城里还是那么的热,苏米把行李放到爸爸的手里,轻轻拥抱了一下妈妈。
还是清晨,都市夏天的烦闷在这里消失殆尽,清新的空气清新的风让苏米身不由已地向前,向前。手机不折不挠地响了,苏米终于按下接听键,是江文的声音:“苏米,是你吗?一点儿小事,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胡闹?”
“有那么好听吗?”江文将耳机抢过来往耳朵里一塞,皱着眉头说:“听不懂呐。”
苏米还带了一张地图,地图上红色的标记是她要去的地方:垭口村。
他依然背对着,在那里专心地做画。
不知道走了多久,夏示意她坐下来,并对她说:“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最美的星空看到最美的月亮吹到最美的风,试试吧。”
苏米从家里飞奔出去,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江文说,可是江文,竟然在牵着别的女生的手。

(一)

“还有,不要老是戴着耳机走路,那样会很不安全的。”
放暑假了,江文的高考也结束了。他真的如愿以偿,考上了复旦的中文系。这一年的夏天热得有些不可思议,苏米呆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江文说出来吧出来吧想死我了。苏米说正经点我出来可以不过你可要带我去书店我要买一本郭敬明的《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从很绵长而疼痛的记忆里抽离,风开始越来越大,吹得苏米摇摇欲坠,山看似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又是为什么呢?”他问。
“你去了哪里?”
苏米吃到饱得站不起来的时候林姨家的电话响了,苏米听到林姨很大声地在跟妈妈说话:“她很好的,你放心吧,过几天我亲自送她上火车,保证不少她一根头发。”
“一个人不要去,”林姨说,“想去玩叫你阿叔带着你。”

(四)

妈妈只是问起林姨的近况,没有说任何难听的话。
苏米轻轻地跳上去,在车后释然地笑了。
苏米转身出门,去另一家音像店。
妈妈一定是在那边数落自己了,林姨很好脾气地听着,再好脾气地嗯两声。等她终于放了电话坐回来,苏米没好气地说:“你告诉她我不回去了是最好,省得她烦心!”
苏米看他的画,是一面湖,深蓝色的湖,还有白云的倒影。苏米说:“你这些天都在画这面湖吗?”
他还是不说话。
江文很大方地接受了邀请。
苏米吓了好大的一跳。
“走吧。”林姨笑着朝那人点点头,拉苏米一把,脚步加速起来。
江文的自行车晃晃悠悠的,苏米把伞打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江文说看什么郭敬明呀看他写的不如看我写的我有一天准比他还有名,著作比他还多还厚!
苏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委屈的眼泪一直一直地往下掉。
江文很油嘴地说:夫人,遵命。
“为什么?”
苏米笑着说:“哎哎哎,爸爸可是给足了钱,你不要动脑筋又吃我的回扣哦。”
苏米想起那个黄昏,她带着满心的绝望从家里飞奔出来寻找依靠的时候,却看到的是江文和叶子,在市民广场的喷泉边,他们的手轻轻地牵在一起,叶子笑得如此的甜美。她转过头来看到喘着粗气的苏米,微笑着说:“哦,看,江文,你的小妹妹来了呀。”
妈妈的嘴一张一合,在她手里被她不断研究和折磨的是苏米的话单。
“还要你喜欢才好啊。”江文说,“一年后你也考过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林姨笑笑:“这里一直就叫垭口村,就像你一直就叫苏米一样的呀。”
“说什么呀!”苏米的脸微红了一下,然后赶快把头调到一边了。
夏低低地说:“小姑娘,你也要快乐啊。”
“听过齐秦的《垭口》吗?”
“那好吧。”江文发来短消息说,“别太为难自己,想我了就来找我。”
“好好好,苏米好,苏米妈妈也好。”江文说,“好苏米,你让我牵牵手吧,我天天驮你上学,腰都要断了啊。”
“我哪里会知道。”林姨拉她一把说,“走,回去,林姨中午又给你烧了好吃的,把你吃得白白胖胖的回家,林姨才放心。”
再经过那片湖,苏米又看到了他。
苏米第一次看清他,很帅的一个小伙子,比江文还要帅,只是眼睛太忧郁了。
认识,就是这样的自然。
“刚才替我带路的那个。”
没有想到的是,领奖的时候,江文站在她的身边。
“哦。”林姨说,“他是我们这里小学的美术老师,城里人,三年前来这里的,除了讲课时说话,平时都不爱说话的,人很怪僻。”
以及,记得你。你也要快乐呵。
“为什么不说话。”苏米说,“这样多寂寞啊。”

(二)

他终于开口了:“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小妹妹。
“回来,苏米,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夏的嗓子有些沙哑,但是有种别样的深情。
“那边……”苏米奇怪地说,“天气好像跟这里不一样呃。”
“是我妈,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如果妈妈知道,天是会真的塌下来的。
曾经以为永远也过不去的一道坎,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生气的时候,江文会将车停下来,然后说:“关掉它,我会疯的。”
“那个人是谁?”
“你妈妈是老封建。”江文哈哈大笑说,“老古董!”
蜂涌而至的是江文的短消息:
江文比苏米先交卷,比赛结束后,苏米找不到笔的主人,只好将笔收了起来。
“你呀。”林姨说,“是跟妈妈吵嘴了吧,还是那么任性!”
“那是两回事。”苏米说。
爸爸把苏米拉到一旁安慰她说:“没事的,没事的。你妈气气就会过去了。”
苏米伸出了手。她觉得自己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在这么晚的时候跟一个陌生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居然还让他牵着自己的手!
我不爱说话
苏米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人是特意来替她带路的,想要说声感谢,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终于决定了,要考复旦中文系。他有很好的成绩,应该不会有问题。
“昨天谢谢你。”
苏米就说:“江文,江文,找不到别你更会说话的男孩子哦。”
苏米回到了家里。
主办方很大方,两人都拿到一笔在学生看来是相当不菲的奖金。苏米把笔还给江文说:“谢谢你,我请你去必胜客吃提拉米苏,算是答谢吧。”
“我说真的。”江文很认真地说,“我们去上海吧,我喜欢那里的繁华。”
他拿的是一等奖,苏米拿的是二等奖。
“那也不流行生病啊。”林姨反应还挺快,“身体好才有用,无论你什么样,林姨看着都是最好看最可爱的!”
高考的前一天,苏米给江文发的短消息是:好好考,在复旦混熟了,才可以照顾我。
我爱去两缝之会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村子里,林姨冲过来把她一抱说:“苏米我就知道你乱跑了,吓死我!”
苏米忽然又有流泪的冲动。
夜路有些难走,好几次苏米都差点摔倒。夏回过头来,伸出手说:“牵着我吧。”
因为那里的风最大
“你可以带我去吗?”苏米说,“这样我林姨就不会担心了。”
“好吧,”江文叹气,“我答应你,以后都不跟她来往还不行吗?”
“因为我的伤害。”夏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替苏米点好蚊香,林姨吩咐她早点休息,带上门出去了。

(六)

“对我而言,那不是小事。”苏米说。
夏说:“你好像很喜欢听歌?总是带着耳机走路。”
苏米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那你喜欢乖孩子还是坏孩子呢?”苏米脸红红地问。
“谁?”
“以前有人告诉我看到你坐男孩子的车去上学,我还不肯信。”妈妈朝着苏米吼说,“你为什么要坐在人家的车后面,你还要不要脸!”
手机是爸爸做主买,妈妈去替她挑的。在商场里,妈妈心疼地说:“小姑娘用这么贵的手机,真是不像话哦。”
天色仿佛也要变,耳边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吹起苏米的长裙。她开始有一种极度的恐惧,也开始后悔没有听林姨的话。就在这时候苏米看到了他,在路的那边,背着一个大大的画夹。他回头看了苏米一眼,然后往前走。
但苏米的天早就塌了,无所谓了。
我独坐静听风吼
“死了。”
每当月落在大地
……
这点苏米同意,她也常常觉得自己是被宠坏了的孩子。有的时候江文也这么说,他老是提要求:“好苏米,让我牵牵你的手吧。”
床太硬,苏米将自己放平在床上,眼泪这才慢慢慢慢地流了出来。
江文很快就回了:“是的,你在。”
那夜,她给江文发短消息说:“不得了,我妈说,天塌了。”
“为什么?”
这时已近黄昏,山风轻悠地吹起,苏米向小时候一样,抓着林姨的衣袖一路前行,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经过一片小小的湖,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湖水是奇异的暗蓝色。有个男青年坐在湖边,手里捏着画笔和本子,看样子是在写生。
林姨爱怜地捏捏她的小辫子说:“不是一直想着林姨做的红烧鸡吗?今天给你烧,还是家里的土鸡,味道肯定好,还有烧好的玉米棒子,就等着你来吃呢。”
“怎么会这样?”
他就总是说:“你是被宠坏了的乖孩子哦。”
苏米总是躲。
“我可以解释,你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林姨你饶了我,现在流行瘦!”
两峰交会的垭口 是风的故乡
高考快要来的时候他们开始减少见面,唯一的联系方式是短消息。有时候一天一个,有时候一天十个。有时候是图片,满天的星星,或者是一颗飘动的心。
苏米捏着手机,任那些消息一条一条地发过来,不再去理会。她不由自主地走出林姨地家,很快就到了那个小湖,还是那个人,仿佛从昨天起他就坐在那里,在画那张画。
“我叫苏米。”苏米说。
“好啊,好啊。”苏米说。
江文捏捏她的小辫儿,苏米逃得远远地坐下,在江文的话里微微地陶醉。他们是在一次作文比赛中认识的,那一天快要比赛了苏米才发现自己弄丢了笔,是素不相识的江文及时地帮助了慌乱的她,递给她一支很漂亮的钢笔,还说:“用它吧,祝你成功!”
妈妈像拉犯人一样地把苏米从江文的车后拉下来,一直拉回了家里。
江文又是哈哈大笑。
她有片刻的惊喜,继续前行。
苏米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回头。
林姨以前是苏米家的保姆,苏米十岁前她一直都住在苏米家,替她家做饭洗衣服。苏米和林姨的感情很好,林姨走后,她差不多哭了一个多月,一到夜晚就哭,眼泪止也止不住。到如今七年过去了,苏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姨,眼圈哗啦就红了。
苏米握着手机倒在床上。恋爱,恋爱。这是妈妈最担心也最不耻的事,她是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的。相比之下还是爸爸比较开通,饭桌上,他偶尔会说:“我们苏米以后一定要找个好男孩,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夏就开始唱:“我爱去两缝之会,因为那里的风最大,我不爱说话,因为我来自垭口,两缝交汇的垭口,是风的故乡,每当月落在大地,我独坐静听风吼……”
林姨家的房子不错,很宽敞的两层小楼。她有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林姨的丈夫看上去也和她一样的温和的老实,跟苏米笑了笑就没什么话说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让林姨替苏米夹菜。
看他的样子,不像属于这里。
林姨去地里干活了。
“那是,那是。”苏米看着被阳光晒得黑黑的江文的后脖子说:“你脸皮比人家厚还差不多哦。”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米忽然看到了妈妈,很奇怪,妈妈上班的地方远,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单位上班才对呀,可是她却站在街的对面,用一种陌生的甚至是仇视的眼光看着苏米。
可是苏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妈妈会把自己的手机话单往她面前一甩说:“你自己看看,你天天发多少短消息,都是些什么样的短消息!再不管你,再不管你你要飞上天了,连个女孩真基本的自尊心你都没有!”
还不到到十点,家家户户都落了灯,早早地上床休息了。苏米朝窗外望去,是一轮半圆而鹅黄的月亮,寂寞地挂在墨黑的天空。林姨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风扇,温和地对苏米说:“这里比不得城里,也没有空调,你要是热,就用它扇扇吧。”
夜里十点,苏米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和夏之间说过的话,蹑手蹑脚地出了林姨家。走到路口就看到了夏,他打着一只很亮的手电,正靠在一颗树上抽烟。见了苏米,胸有成竹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江文当然听不懂,苏米听的是日本歌,她喜欢的是松隆子,还有宇多田光。不过有的时候,苏米也听王菲,听江美琪,或者听陈亦迅。
夏笑着说:“是吗?呵呵,也许是吧,要知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跟我说这些了。”
“其实……”苏米有些艰难地说,“也许,她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你没有必要用你的一辈子去救赎的,你应该快乐些不是吗?”
苏米不表态了。过了半天才说:“妈妈答应周末陪我去买手机,我以后可以跟你发短消息了。”
苏米的第一条短消息当然是发给江文的,她问:“我在恋爱吗?”
“为了赎罪。”夏说,“我伤害了我最爱的女孩。她和你真像,喜欢一边走路一边听歌,我第一次看到你,吓了好大的一跳。”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是苏米可怜的秘密。
林姨拉着她说:“走。我们回家。”一边走又一边埋怨她说,“刚放暑假的时候叫你来不来,现在暑假期都要结束了却突然一个电话说在半路上了,能住几天啊?”
在苏米看来,林姨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她已到中年,有些微微的发福了,可是眼神依然是那么清澈透明。她把手搭到苏米肩上说:“苏米呀,林姨知道你是好姑娘,莫在生你妈妈的气咯,好不啦?”
——齐秦《垭口》
她吩咐苏米不要到处乱走,村子虽然不大,但也很容易迷路,特别是山那边,没人带是万万不可去的。
苏米就傻傻地笑。
真的可以过去的,一切的一切。我也希望,你可以过去。原谅自己其实比原谅他人还要重要。
苏米的手机是诺基亚的最新机型,很漂亮。
苏米还是希望自己在妈妈眼里是个好孩子。
那是十七岁的苏米无法自已维护的个人稳私。
“不许说我妈不好。”苏米说,“我妈为了我们家够辛苦。”
“不热呀。”苏米抓住林姨的手说,“林姨,这里为什么叫垭口村?”
苏米笑嘻嘻地说:“如果关掉了,我就会疯的。”
那晚,苏米趴在床上给夏写信:
苏米很听话地坐下。
“牵手和腰断有什么关系。”苏米一面说,一面把手藏到身后。
苏米有些百无聊耐,于是开了手机。

(五)

“喜欢哪里就哪里啦。”
“画了三年了,总是画不好。”
“她呢?”
月落在大地,风吹无痕迹。
十七岁前,苏米一直都是个快乐的姑娘。
他们的学校离得不远,家也住得很近。春天的清晨,江文会将脚踏车骑到离苏米家不远的地方,然后载苏米去上学。在江文车后的苏米改不掉走路上学的老毛病,还是喜欢戴着diskman的耳机,江文要很大声很大声地跟她说话她才可以听见。
妈妈爸爸一起到车站来接她。
苏米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话,于是接着往前走,手里的手机开始尖锐地响起来,苏米慌乱地关掉了它。沿着湖边继续地往前走,苏米看到两座小小的山峰,不高,就在不远处安静地立着。满山都是养眼的绿色。
苏米下意识地跟着他。
她写的很多东西里,也会不知不觉地带上这些情绪,江文看完后会说:“小资呐。不过也挺美的。”
“我喜欢苏米。”江文狡猾地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苏米,也许是这里少有城里的女孩来吧,他眼睛好像装满了惊讶。
“好啊。”苏米说。